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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北京日报》

杂花生树

 

文/ 刘春

 

最近,在地铁、出租车上捧读杨葵君的新书《西棒槌》,总是恨路途太短,读个三两篇文章就到站了,意犹未尽。

 

《东榔头》和《西棒槌》是杨葵最新出版的“拳头产品”,《东》偏重生活,《西》更多观念的东西,讲的是杨葵的老本行书籍。想当年,杨葵绝对是京城资深的文学编辑,有鉴赏力,人脉广阔,也真敢出,没名没姓、生瓜蛋子的书他一本接一本地出。早年间流传一句行话“找到杨葵,就找到组织了”,中青年一茬的作家写完自己的处女作,大多找他,他曾经给那些在文学迷雾中跋涉的人们带来多少鼓舞和慰藉!

 

可惜后来人事沉浮,一会儿听说他辞去公职,一会儿又说潜心修佛,再冒出来,成了一个老老实实写字的人。真好。

 

《西棒槌》全都是实打实的经验之谈,话说得平凡,理儿却透着扎实老练。杨葵对文字有敬重,有感情,这些体现在他的文章里,显得妥帖周到,没有套话,没有废字,干净利落,乃典型的我手写我心也。这一点,于我心有戚戚焉。我总觉得,语言先于存在,在没有神的时代里,不妨把我们最好的汉语当做神的聚集地。也许到头来我们会发现,语言即神性。

 

其中,谈到读好书的方法。“非但不能慢,反而需越读越快……快速读完第一遍,翻回头再读第二遍、第三遍。”(《别想摆脱书》)哈,这种读法,倒是很像“新东方”老师教人如何做托福阅读题。

 

在书的第四辑里,涉及了一些文学之外的书籍,或者可以说泛文学的书籍,比如历史类的,史景迁的《王氏之死》;传记类的,米尔格拉姆《电醒人生》、格林豪斯的《大法官是这样炼成的》等。可以看出,杨葵阅读更偏重于感性,即寻求历史和社会的“质感”,是一种摸上去有温度,闻起来有气味的东西。

 

这本书里杨葵谈得最多的是为文之道,我把特别有营养的进行总结归纳,列成以下几点,方便大家学习。一,慢。他引用黄集伟的话,“慢已经成为速度年代品质保证的一个代称”。(《你走神儿不如我走神儿》)。二,淡。既有林徽因那样清高、狷介的才女,她说“我没有适合时代的语言”,“读者是……与我同感,渴望听我诉说,并且会有感动的那些人”(《尴尬的畅销》);也有不管那么多条条框框,爱看人吵架的老作家,“会吵、会看,就能吵出意思,看出意思”(《吵架·京派·海派》)。三,榨油。《榨油》这篇写得很生动,讲了一个陆宗达先生的小故事。陆先生早年投师黄侃门下,想治“小学”,没料到半年下来黄师一堂课也不上,每回见面就发给他一部未加标点的《说文》,让他回去好好断句……如是者三,陆一次比一次认真仔细,终于明白师傅这么做的用意。“老师像榨油一样,把我很多很多的毛病都榨得一干二净,基础牢固了,再去跟老师学,一日胜读十年书。”

 

简言之,在别人都做加法的时候,杨葵处处做减法。他不是示弱,消极地退却,而是实在地把读书和写作当成了人生的修炼,与自我内心的对话,时而低首,时而昂奋,使之更加纯粹。在这个越来越物质化的世界里,没有比这更奢侈的事情了。

 

有意思的是,就在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正在写稿,稿纸上写着“杂花生树”四个字,我想,这不是在说杨葵吗?花叶点点的后面,隐约可见树木,看起来只是些小篇章小感想,但你能时时感觉到这个人深厚的修为,真形象!这么想着,腾地一下子醒过来。上网查,发现还真有这四个字。以此为题,感念于流淌在我们的血肉里、记忆里、梦境里的我们的汉字。

 

原文链接:http://www.abbao.cn/page/1c4ab9e7-fa3e-4e72-8167-e0d5dc8d5df9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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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葵

杨葵

168篇文章 7年前更新

杨葵,1968年生于江苏。做了二十多年书、报、刊编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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